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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浪漫——走笔深交的“拉威尔与柏辽兹”之夜
来源:万山红文旅网     2025-09-29 05:08:18     【字体: 】    

2025年9月26日晚,深圳交响乐团的乐季演出,星光熠熠,隔空耀动着塞纳河的潋滟波纹——适逢法国作曲家拉威尔诞辰150年、柏辽兹诞辰222年,深圳交响乐团音乐总监林大叶,携手国际著名钢琴家马克-安德烈·哈默林,为鹏城的乐迷带来了一场浓郁的法兰西风味的浪漫盛宴——

国际钢琴巨匠的马克-安德烈·哈默林有着丰富的键盘阅历。他曾被《纽约时报》誉为“拥有近乎超人技术”的演奏家。此前听过他演奏的拉威尔的《夜之幽灵》,也曾见识过他抚摸键盘的《四月巴黎》,光照下的黑白键能映出塞纳河畔被秋韵点染的梧桐树光色,斑驳的林带将古老的建筑,映衬得愈加沉稳深执······

《G大调钢琴协奏曲》, 是拉威尔的划时代之作——当古典调性音乐的时代已然翻篇,一颗新星灿亮升起,它闪着现代音乐的斑斓,却又映射出古典的风采,交织着新兴的爵士风格。它们完美地融入到“G大调”。拉威尔一生只写过两首协奏曲,似乎这两首协奏曲就是为了今晚音乐会的上半场而准备的。踩着强台风尾音空降而来的哈默林,此时气定神闲地端坐在钢琴前,与指挥的神圣手势契合。从第一乐章快速跑动的乐句开始,他触动的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均匀、富有颗粒感,同时,又能享受到爵士乐特有的摇摆韵律。这种韵律感并非浮于表面,而是与林大叶指挥下的乐队紧密咬合——木管声部俏皮的回应,弦乐组轻盈的拨奏,共同构建了一个既都市化又充满自然生机的音响图景。值得注意的是,林大叶对乐队音量的控制极为精到,始终为钢琴留出充分的空间,使得对话感鲜活,而非简单的协奏。

哈默林在进入柔板乐章时,旋律一出来就非常动人。弱音的控制力绝佳,音色一直维持高质量的灵动统一。温暖如歌,仿佛月光下的沉思。英国管适时介入,那段SOLO仿佛立刻接通天脉,妙曼音色摇曳飘逸,极其动人。

终曲的快板,则是火花四溅的狂欢。钢琴与乐队竞相追逐,哈默林以惊人的准确度和能量驱动着音乐前进,其力度对比强烈,节奏充满动力,最终在辉煌的尾声中,那种“自然流露的欢愉”被彻底释放。

拉威尔的《左手钢琴协奏曲》是为奥地利钢琴家保罗·维根斯坦量身订制。这位维根斯坦是在一战中失去了右臂。晚年的拉威尔在病中创作,既要满足单手演奏的技术挑战,又要保持与双手作品同等的艺术完整性。或许正是这样非凡的经历,被后人称作“最悲壮的左手”。

如果说《G大调钢琴协奏曲》是双手的嬉游,那么《左手钢琴协奏曲》则是一次孤绝的探险。哈默林以一段沉思性、宣叙调般的华彩开始。他的左手在低音区缓慢地构建和弦,音色浑厚而充满张力,仿佛一个巨人在黑暗中摸索、积蓄力量。随着音乐的推进,他单手的表现力被发挥到极致:既要弹出旋律线条,又要负责和声铺垫,甚至还要模仿出对位的效果。哈默林通过微妙的触键变化(从指尖的轻触到手臂重量沉下的强音)和精准的踏板运用,奇迹般地让听众忘记了这仅由一只手完成。

不愧是哈默林,左手协奏曲神乎其神,即使在厚重的音响下,可以秒间做出晶莹剔透的颗粒音色,深交的表现极为惊艳。上半场不可挽留地结束了,哈默林数度返场,加演了拉威尔的《水中嬉戏》和普罗科菲耶夫的《讽刺》。

下半场是深交的重头戏。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远非传统的交响乐,它更像一部用音符写就的、充满自传色彩与魔幻气息的文学篇章。整部作品以其开创性的“固定乐念”为核心,将一个代表爱人的旋律主题贯穿五个乐章,通过节奏、音色和情绪的变幻,生动刻画了从邂逅、爱恋到绝望、癫狂的完整心理戏剧。这种将音乐动机“人格化”并使之在叙事中发展的手法,在当时是前所未有的革命。

在管弦乐色彩上,柏辽兹展现了一位配器大师的奇诡想象。他极大地扩充了乐队编制,运用英国管的孤寂音色、竖琴的缥缈、钟声的庄严以及弦乐的特殊奏法,营造出从华丽舞会到阴森魔宴的丰富场景。这种极具画面感的音效,使得乐曲充满了介于现实与幻觉之间的迷离气质,其光怪陆离的音响世界,恰如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在音乐中的先声。简直就是一部在声音中展开的、饱含炽热生命体验的“幻想小说”。

我最喜欢第三乐章。尤其木管,彼此间的默契配合如同优美的对话,有着超越时空,跨越万水,覆盖天地之大美。中提琴弱奏的加入,好像原野上的风声,低音弦乐的拨弦像内心的叩问,弦乐的渐强的重复音,像内心的挣扎。尾声隆隆的定音鼓,内敛而富有场景感。在雷声滚滚中,只剩下英国管在阴霾的狂野里孤单地吟唱,暴风雨前压抑的张力凝结到极致。作为一位深受德奥体系训练的指挥家,林大叶的根基无疑是扎实的德奥体系,这赋予了他对大型作品结构把握的严谨性。然而,林大叶面对这部法国浪漫派开山之作,展现出了非凡的洞察力与超凡性。这显示了他的开阔视野与博览兼蓄的巨大能量。他并没有一味追求德奥交响乐常见的厚重与内在张力,而是敏锐地捕捉并凸显了柏辽兹音乐中特有的“色彩感”与“戏剧性”。他的指挥手势清晰而富有表情,更像一位对色彩有着精致感的画家,在处理拉威尔的色彩和柏辽兹的戏剧时,他或许还融入了东方美学中的“写意”与“留白”。在《幻想交响曲》的某些段落,他并不追求每个声部的绝对饱满,而是注重气韵的贯通和意境的营造,讲究虚实相生。这种处理,使得柏辽兹的狂想有了一丝可供呼吸的空灵之感,避免了纯粹的感官轰炸,更添一份禅境的冥想气韵。

当最后一个属于柏辽兹魔幻世界的强音,在深圳音乐厅的上空拢住时,随之而来的并非即刻的喝彩,而是一种集体性的、长达数秒的凝滞与静默。这静默,是近130分钟经历了波峰浪谷的音乐旅程后,灵魂得以短暂喘息,以确认归返现实的理智瞬间,这种结束方式意味着对一场极具精神重量与艺术完整性的演出的最高致意。(乐 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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