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怀忠清立霜标

——原创琼剧《海刚峰》赏析

文/何波

反腐倡廉，主题鲜明。明朝万历最初十余年，官场黑暗腐败，如把持朝政十年的首辅大臣张居正贪没财物折合白银二十万两，良田八百万亩；司礼监冯保贪没白银一百多万两，珠宝无数！上行下效，全国官场贪腐成风。万历十三年，张居正寿终，万历皇帝朱翊钧开始亲政。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的朱翊钧放开手脚，开始肃纪惩贪。年逾古稀的清官海刚峰奉旨上京朝见皇帝。他认为南京官场“贪墨最盛，不加整治，不堪设想”。一向敬重海刚峰的朱翊钧力排众议，“钦命海刚峰为南京吏部右侍郎，署理尚书职，代朕南下，整肃纲纪”。南京提学御史房寰贪得无厌，利用职务之便，雁过拔毛，疯狂敛财，江南的生员、秀才、举子无一幸免。海刚峰到任后，大刀阔斧整顿南京吏治，重点查处了房寰贪腐案。剧作借古鉴今，意在“天下清风，警钟长鸣”，具有强烈而深刻的现实意义。

以钱为鉴，塑造人物。剧本第一场《请命》交代反腐倡廉的背景和海刚峰的职务与使命后，第二场至第六场，剧情紧紧围绕金钱这个物线展开：房寰贪得无厌，利用所掌握的权力，搜刮钱财，贪没银两百万。海刚峰到南京上任后，房寰错误地认为曾经与海刚峰同殿为臣，会手下留情，况且“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于是派老婆柳宝珍去海刚峰家进行“公关”。柳宝珍用花言巧语跟海夫人“攀亲”，临离开时留下装有一千两银票书信。海刚峰将计就计，留下银票作为房寰行贿的罪证。海刚峰到房府探听虚实，欲劝房寰主动投案。一开始，房寰想与海刚峰叙旧，并向他求情：“难道再无斡旋余地？”海刚峰明确表示“律法面前，无论亲疏”，指出：“涉你房寰，投告等身，贪没银两百万，证据确凿”。房寰见海刚峰铁面无私，便赤裸裸地表示，只要你按下“暂停键”，“当我房寰从无涉案，这个价值连城的再造金身归你！”海刚峰针锋相对：“海某为官几十载，涉案犯官宽饶过谁？”“你若主动投案，贪没充公，致仕归田，自然从轻发落”。最后房寰哀求海刚峰：“放我一马，房某身家全归你”，遭到海刚峰的坚决回绝。

海刚峰不仅拒收贪官房寰的巨额钱财，而且连公家发的7文钱也如数退回。海夫人邱氏冒雪领回了海刚峰的薪俸，发现多得七文钱，“但愿老爷莫较真”。海刚峰解开钱袋子发现多了七文钱。海夫人解释说：“那是公家专给你这位海老爷的柴火费”。海刚峰对曰：“巧立名目，消耗民脂，要不得，退回去！”海夫人有点生气：“这七文钱并非妾身索要，是公家钱，退什么退！”海刚峰寸步不让，“你不去——我去！”，教育夫人：“水不流则腐，官不廉则败，人不正则灭，权不公则亡”。最终，海夫人被迫去退了这七文钱。海刚峰一生廉洁奉公，罢官闲居16年，刚刚履新，“斗斛之禄无余剩，官居二品守孤贫。少柴取暖寒彻骨，食不果腹头晕眩。”但即使如此拮据，仍强令海夫人退还公家发的这七文钱柴火钱，实属难能可贵。

剧作将金钱作为试金石，通过剧中人物对金钱的截然不同态度，凸显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海刚峰收下一千两银票，并给了收条，凸显他的政治智慧。拒收价值连城的“金身”，凸显他的铁面无私，秉公执法。退回七文钱，凸显他的清正廉洁。在庭辩时，他见皇帝迟疑，毅然摘下官帽，劝谏皇帝“猛药去疴！重典治乱！刻不容缓”“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生死攸关！”凸显他反腐惩贪的坚强意志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崇高节操。此外，剧作还通过海刚峰派弟子许子伟携信探望身陷囹圄的房寰，感化房寰，多次对妻子表示愧疚、客观评价张居正等细节与言行，表现他的柔肠温情与公正公道。因此，主人公海刚峰是忠清集于一身明代清官形象，他血肉丰满，铁骨铮铮，可信、可亲、可敬。

运用对比，泾渭分明。《海刚峰》重点写了海刚峰邱氏夫妇与房寰柳宝珍夫妇。从夫妻关系的角度来看，海刚峰与邱氏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夫唱妇随，而房寰与柳宝珍夫妇则沆瀣一气，相互利用，狼狈为奸。就家庭地位而言，海刚峰与邱氏，海刚峰处于主导地位，而房寰与柳宝珍，柳宝珍则处于主导地位。两对夫妻的人品、官品、性格，在对比中泾渭分明。

房寰获知海刚峰北上而忧心忡忡，柳宝珍认为房寰与海刚峰有一面之交，便安慰丈夫“总归熟人好办事”。海刚峰到南京后，发布《禁革积弊告示》，抓捕五城兵马司等一干犯人归案。房寰因而惊恐万分，柳宝珍安慰道：“老爷千万要淡定，快想办法保身家”。她相信“凡人世间必有烟火，投其所好该舍则舍”。应丈夫的请求，亲自出马前往“公关”，她自称小妹，称邱氏为姐姐，声称“海公房寰曾晤面，我贸然代夫攀亲”，不但满嘴甜言蜜语，而且留下银票。海刚峰前往房府探听虚实，柳宝珍先是叫房寰装病拒见，当得知海刚峰孤身一人前来，她便一面叫仆人“请海公”，一面上演“苦肉计”：搞乱房寰的头发，还朝房寰小腹猛撞一拳，致使房寰好像真的患病样子。海刚峰断然拒绝房寰的贿赂，柳宝珍恼羞成怒，拿起茶壶咂向海刚峰……柳宝珍的贪婪、工于心计与最后的疯狂，与邱氏的廉洁、贤惠、孝顺形成鲜明对比。这两位妻子形象警示人们，柳宝珍助纣为虐，陷丈夫于牢狱之灾，正如房寰所说“娶妻不贤必定败家”“都是你背着我收受大礼，就是你亲手毁了这个家”。邱氏守正廉洁，永葆丈夫的清誉。因此，管好身边人，是为官的正道。

设置悬念，激发兴趣。《海刚峰》共设置四个悬念。一是《序幕北上》。房寰听闻海刚峰北上，而忧心忡忡，认为“难逃劫数”。这个悬念一下子就抓住观众：海刚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房寰因何惧怕他？房寰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竟然自认为难逃一劫？一连串的疑问激起观众的兴趣。到了第二场《起底》才知道，房寰之所以惧怕海刚峰，是因为他大肆搜刮钱财。二是第三场《藏锋》，海刚峰回家听到妻子说房寰的老婆柳宝珍送来一千两银票，他决定收下来。这一反常态的决定，令海夫人大惑不解；第四场《斗茶》，海刚峰甚至给房寰打银票的收条。观众对海刚峰授人以柄的做法同样摸不着头脑，直到第五场《惩贪》才知道，原来海刚峰收到银票后交给了朝廷，充了国库，成了房寰行贿的罪证。三是第四场《斗茶》，柳宝珍对海刚峰说：只要你不再提，“万岁那里，内阁自然有人从中游说”。观众自然想知道皇帝是否被游说？海刚峰肃贪是否达到目的？第五场《惩贪》朱翊钧犹豫不决：“案中有案弹劾案，扑朔迷离裹雾团。掣肘多多难裁断，内阁有人挺房寰”。后因海刚峰的据理力争，皇帝才下决心惩治房寰；“房寰削职收监，贪没充公”。印证了柳宝珍“有人从中游说”不假。四是第六场《退钱》，许子伟向恩师汇报：“子伟带着先生书信，前去探监。房寰阅后，潸然泪下”。房寰因何潸然泪下？他的结局如何呢？《尾声》交代“房寰、柳宝珍素服，神情肃穆”。很明显，海刚峰的书信起了作用，房寰已改过自新并已出狱。这就说明，惩治腐败，不是要消灭贪腐者的肉体，而是要贪腐者洗心革面，走向正道。正如海刚峰所说的“还天下清风，无关恩仇，只循天道。”悬念的设置不仅激发观众的观赏兴趣，而且使剧情环环相扣，内容集中紧凑。

《序幕北上》：“海刚峰提旧竹箱，携背行囊的邱氏、许子伟意气风发。”《尾声还乡》：“捧竹箱的许子伟，背包袱的邱氏簇拥着官服的海刚峰”，首尾照应，不但使戏剧结构更加缜密，而且使“着官服的海刚峰”定格在舞台上，矗立在人民心中。